第九十二章:如丧考妣-《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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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麟连使眼色,示意展开包抄,奈何长利未能会意,只好转向信孝,朝他悄示道:“我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在那边。你去赶他过来,让我拧断其胳膊,当场塞入大肠里面,用以镇慑这个高雅时代的人,然后我们扬长而去……”

    信孝闻着茄子,问道:“前次跟你一起洗礼的那个女儿桂姬,又名‘孝子’,是不是许给元总为妻了?”

    “我有意把她许配给秀包,关你什么事?”宗麟打着进击的手势,说道。“我不能给女儿取个入乡随俗的名字叫‘孝子’吗?你不要再给桂姬写信了,经由秀吉牵线撮合,她如今已经大致即将成为属于辉元家族的女人,日后过门去元总那里,为我们两大家族实现秀吉所称的‘强强联合’。你不可再寄那些爱情小说给她,尤其是‘西厢记’之类怂恿私奔的故事!我再次警告你,桂姬不能看那些东西,而且你在书本里面乱画许多‘且’字形态之物是什么含意?”

    长利憨问于旁:“他有多少个女儿啊?”信孝转面回答:“至少有四个。桂姬三个姐姐分别嫁给一条兼定、久我三休、臼杵统尚,以及清田寨那边的镇忠……”长利屈指计数,不无纳闷道:“三个姐姐如何嫁给四个男人呢?”

    “其中一个男人‘挂’了,又有另一个男人接手,这有什么奇怪?”有乐摇扇说道,“自古以来,改嫁的女人是很多的。丈夫没死都有改跟别个男人过日子的,比如蔡文姬。据说她早年曾与曹操很熟,却嫁给河东人卫仲道。没多久丈夫死了,没有儿女,就又回到娘家。曹操向来和她父亲蔡邕交情好,也爱听她弹琴,结下音乐之缘。后来蔡文姬被胡人的骑兵俘获,沦落到南匈奴左贤王手中,成为身价不低的奴隶,辗转经历若干男人之后,在匈奴生活了十二年,生育两个儿子。曹操平定北方,抚今思昔,痛心大书法家蔡邕没有后人,就派使者用金银财宝把她赎回来,安排其重新嫁给她同乡董祀。她不得不再次接受命运的摆布,离开匈奴的男人,别子归汉。为了抒发心情之沉痛悲愤,写下骚体《悲愤诗》。并弹奏跟她命运际遇有关的名曲《胡笳十八拍》……宗滴,你有没在曹操那里见到她光着脚走进来?”

    “没见着,”宗麟恍有所省,拍额说道。“不过你提醒了我。或许她那里有好琴可取……”

    “去你的!”有乐啧然道,“我不愿意再返回曹操那边。你别乱想了,蔡文姬归汉之后已是半老徐娘,由于多年被胡族掳掠为奴,终因在蛮荒之地饱经风霜,养成了光脚的习惯。日后改嫁给曹操的一个屯田都尉,跟她的丈夫董祀耕田多时。早就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久受岁月的磨砺,已然变成大大咧咧、粗手大脚之妇,没什么看头了。”

    “不管你想不想,我们都要回曹操那边。”宗麟朝我指了指,蹙眉说道,“先前你没听明白吗?她那个不知哪来的‘回程卷’只能用一次,回到上一个地点。你怎么不想想,上一个地点是哪儿?”

    “只能用一次?”有乐懊恼道,“回到上一个地点,这有什么用啊?”

    “或许上一个地点那里仍有时空罅隙,”信孝闻着茄子,猜道。“然后不就可以穿越到我们想去之处?”

    长利憨问:“万一那边也没有时空缝隙了,怎么办呢?”

    “那就惨了。”有乐郁闷道,“我们将会陷在‘火烧赤壁’之时,跟着樯橹一起灰飞烟灭!倘若运气好些,还可以临死看一眼周郎和孔明出场,羽扇纶巾地踩着我们犹未死透的尸体潇洒走来……”

    “当年曹军在赤壁吃瘪,”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从树后转出,挨近说道。“不完全是因为猝遭吴军的火攻,其实是水土不服,恶疾放倒了大量兵马,军心已不利再战。然而这些旧帐都要清算,我伐蜀之后,再作计较。决不会让当年葬身赤壁的兵士白死。不过眼下须先摆脱司马家族派人监视……”

    “那个哭丧脸的家伙是吗?”有乐拢扇一指,低声说道。“或许已被盯梢了多时,若不是我家信雄在这儿愣望,咱们还发现不了呢。果真便是司马昭手下的人么,好像躲藏在那边……”

    “然而那边早就没有人影了。”青冠锦氅之人从有乐所指之处走出,拎起一只死鹊儿瞧了瞧,神色不安的说道。“似这般身手,此人应该是邵悌。他把祠里的鹊儿抓死,留在那儿,故意让我们看见。想必已盯了这里一宿,我再去调遣多些人来守在四周……”

    “此处已然不可久留。”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摇了摇头,转望祠影,叹了口气说,“先前我看到阿戎他们过来附近,似是结伴到吕安夫妇留下的菜园那里摆放香烛祭品,竹林派这帮家伙可能要到园内聚餐。无非要乘机吃光菜地的瓜蔬,不然向秀他们未必甘心离去。觑其场面,大概就连山涛也要过来,他是司马家族的亲戚。我不想让他看见咱们在这里……”

    “那个阿戎算得是王羲之的祖辈。”宗麟转面低言,“王戎出身琅玡王氏。曹魏时期凉州刺史王浑的儿子。自少神采秀美,长于清谈,初袭父爵贞陵亭侯,被大将军司马昭辟为掾属。王戎自幼聪颖,神彩秀美。据说能直视太阳而不目眩,裴楷称赞‘戎眼如电’。王戎六七岁时,在宣武场看表演,当时猛兽在栅槛中咆哮,众人都被吓跑,只有王戎站立不动,神色自如。魏明帝曹叡在阁上看见后,称赞王戎是奇童。王戎与其父王浑的朋友、年长其二十四岁的阮籍交好。当时阮籍与王浑同任尚书郎,每造访王浑时,与王浑见一面就离开,去跟王戎交谈,很久才出来。阮籍对王浑说:‘令郎清虚可赏,和你不是一类人。与你说话,不如与阿戎说。’王浑去世后,他的故吏赠钱百万助丧,王戎辞而不受,因此而显名。其后出任河东太守,晚年升任司徒,历‘八王之乱’却得善终。”

    信孝抬茄挡在嘴边,伸头到我耳后小声说道:“钟会、邓艾等各路魏将率军伐蜀,钟会在出师前与王戎道别,询问王戎有什么灭蜀的计策。王戎说:‘道家有句话叫‘为而不恃’,成功并不难,保持成果就难了。’次年,钟会叛乱失败被杀,大家都认为王戎有见识。”

    “王戎识鉴过人,”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走过来说道,“但其实他为人贪吝,经常与夫人手执象牙筹计算财产,日夜不辍。同时又十分吝啬。生性好利,多置园田水碓,聚敛无已,富甲京城。却又俭啬无比。吕安菜园那些瓜蔬,他不吃光是不会甘心走的。”

    “他吝啬到什么地步呢?”有乐摇扇笑谓,“据载其家中有棵很好的李树,王戎欲拿李子去卖,又怕别人得到种子,就事先把李子的果核钻破。王戎之女嫁给裴頠时,向王戎借了数万钱,很久没有归还。女儿回来省亲时,王戎神色不悦,直到把钱还清才高兴起来。王戎的侄子要成婚,王戎只送了一件单衣,完婚后又要了回来。”

    “然而他也有浪漫一面。”信孝闻着茄子,在我耳畔说道,“按当时礼俗,妇人应以‘君’称其夫,‘卿’乃是夫对妻的称呼。王戎之妻常以‘卿’称呼王戎。王戎说:‘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以后别再这样叫唤。’其妻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王戎也无可奈何。成语‘卿卿我我’即出于此典故。”

    “其实他很小气。”有乐笑道,“王戎及其堂弟王衍素与征南大将军羊祜不睦。羊祜在荆州时曾欲以军法斩王戎,又谓王衍败俗伤化,故王戎、王衍兄弟衔怨,时常诋毁羊祜。时人语:‘二王当国,羊公无德’。这种人也能名列‘竹林七贤’,可见竹林派真正的清流也并不多,我常觉得嵇康交友不慎,你看他那些先后闹翻的朋友山涛、吕安之兄吕巽都是啥人来着……”

    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凑过来听到一些,生有同感,连连称然:“这也就难怪他有此不妙的收场,其实他最该结交的人是我才对。我便是真正清流,为免让吕安那些虚情假意的朋友吃光他的瓜,一大早我便先去摘了好多回来,包括蔬菜也拔得差不多快没了。咱们这就进屋煮来吃掉,用过早膳之后,便随我起程离去。伐蜀的路上我们再讨论‘神仙术’也不迟……”

    “然而早餐的这盆瓜蔬汤里为什么会有鸟肉?”大家用膳之时,有乐拈起一根腿爪来看,讶道。“是不是那只不幸被邵悌捏死的鹊儿?”

    长利捞出碗中一条物事,湿淋淋的拿着端详,憨问:“还有这条是什么家禽的脖子,竟有如此细长……”

    “那是吕安园子养的老鹤。”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啃着一支长腿,头没抬的说道,“我见它可怜,就顺便也拎来一起煮了。省得落入那帮俗人之手……”

    信孝忙问:“你该不会将那副琴当柴火烧来煮鹤吧?”

    “怎么会呢?”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咀嚼道,“我是高雅之人。这里柴多,用不着劈琴。”

    我出来看衣服晾干了没有,一摸晒在阶前的鞋袜,感觉还湿,便又转返。在门口看见有乐啃着鸟爪摇头说道:“这只鹊儿由于乱屙东西,或亦溅沾到那哭丧脸的家伙身上,一时着恼,将它杀害。然而老鹤本身高雅,何等无辜,你却为啥不肯放过它?”

    “因为可怜它孤苦,”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唏嘘道,“而且太老了,飞不走。今后谁来喂它?我看它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显然奄奄一息,我给它螺蛳,也没反应。由于鹤这种东西本身清雅,将它安葬在泥土里就俗气了。因而我将它拿来清蒸,再用它生前最爱吃的螺蛳伴着一道煮汤,吃起来也跟熬透的鸡汤差不多,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高雅气息,含溢在舌尖……你们在海上仙洲不吃荤腥吗?”

    “出家的不沾荤腥,没出家就多少吃点儿,也有完全吃素的。我家无所谓,身处乱世,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挑?”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自海上仙洲之类的地方呀?”

    “我常听那老住持念叨。”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拭目说道,“他曾说嵇康死难之日,海上仙洲有客来。而他也将驾鹤西归,我以为全是糊涂话,没想到他并不胡涂。庭前那株朱槿,便是他栽种的。外边有棵古槿更加高大,人们将其视为神树。嵇康家的孩子尤其喜欢到树下玩耍,学那老住持打坐,称为佛槿……”

    “朱槿,又名扶桑。”宗麟仰看苍梢,在我旁边说道。“西晋植物学家嵇含所著的《南方草木状》中,就有朱槿的记载。晋代陶潜《闲情赋》云:‘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扶桑,传说日出的地方。这里代指太阳。唐代李白《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诗云:‘将欲倚剑天外,挂弓扶桑。’传说日出于扶桑之下,拂其树杪而升,因谓为日出处。亦代指太阳。”

    “宋代《太平御览》引郭璞《玄中记》云:‘天下之高者,扶桑无枝木焉。’”信孝闻茄而望,出来说道。“明代李时珍称:‘扶桑产南方,乃木槿别种。其枝柯柔弱,叶深绿,微涩如桑。其花有红黄白三色,红者尤贵,呼为朱槿。’李时珍认为‘东海日出处有朱槿树,此花光艳照日,其叶似桑,因以比之,后人讹为佛桑,乃木槿别种,故日及诸名,亦与之同。’认为佛桑是朱槿之误。明代诗人桑悦《咏扶桑》诗云:‘南无艳卉斗猩红,净土门传到此中。欲供如来嫌色重,谓藏宣圣讶枝同。叶深似有慈云拥,蕊坼偏惊慧日烘。赏玩何妨三宿恋,只愁烧破太虚空。’他把扶桑的美与佛事结合起来进行赞美,更加使人增添了对扶桑的喜爱。”

    宗麟说道:“‘扶桑’最早出现于《山海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说的是东方有一个为太阳洗浴的圣地叫汤谷,在汤谷之上就是栖息太阳鸟的扶桑树,太阳鸟每天从扶桑树上起飞,巡天一周,照耀四方。后世普遍认为,《山海经》记载的扶桑神话就发源于古代日照天台山,所以在传说中,天台山也叫扶桑山。还有一个说法,扶桑是远古时期东海里的一棵神树,太阳从那里升起。”

    小珠子细声细气的说道:“《山海经·海内北经》这样写:‘倭国在带方东大海内。’这说明古人对‘扶桑’、‘倭国’的概念是泾渭分明的。即使在后来的《后汉书》中出现了‘扶桑国’的称谓,‘倭国’和‘扶桑国’都分开立传,从未混淆。有人认为,倭国不是扶桑,扶桑在更加遥远的东方。在公元五世纪时,中土已有僧人到达扶桑。有些人说中原史书,诸如《梁书》‘扶桑传’所指的扶桑国应远在美洲。原产于墨西哥的棉花,即具备扶桑木的全部特征。”

    “其实是牵强附会,”信孝闻着茄子说道,“还有人说系指山东曲阜。‘扶桑’一词早就出现在屈原诗句:‘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扶桑既是日出其间的东方神木,那么它在何处呢?持此说的人认为,所谓的扶桑国,事实上并不存在,而是有人把孔子的出生地‘穷桑’,误传为‘扶桑’了。‘扶桑’古时可能指的山东某个地方。扶桑国的来历出自《梁书》记载的慧深,日照天台悯寺与《梁书》慧深考证又有不同看法。古时候的中原人分不清楚我们那片列岛的地理究竟怎么回事,那上面并不只有‘邪马台’一个地方。无论他们所说的‘倭国’还是‘扶桑国’,事实上都在我们那边,只是分布方位不同,有的地方更远些而已。毕竟我们那边是一片列岛,不是只有一个岛屿。那边的人,除了极少古老土著,其余皆来自中原和高丽的各地迁移之民。而古老的土著倭族生息之地便被《山海经》称为‘倭国’。日后迁徙渡来之人聚居的那些充满中原古韵的地方则是真正的‘扶桑国’。到了我们生长的那个时候就没有分别了,各路‘渡来之人’早就跟土民‘倭人’混在一起。曾经分散的各聚居之地最终走向中原文化喜欢的大一统,普天之下,无非皇土。”

    “你看那棵树上,有些小鸟在哀叫。”长利指给我看,说道。“似是还不会飞出窝外的雏儿。”

    “它们的父亲已有好些天没回来,”一个抱薪的秃头小子在树下红着眼圈说道,“或许不会再出现了。今儿它们母亲又遭人杀害,留下这些雏鸟在窝里等死,真是很缺德。”

    有乐转头问道:“要不要也捉那些雏鹊来煮粥吃掉?”

    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瞥他一眼,退回屋内。有个提刀汉子在院落里恨恨的说道:“那个杀害母鹊的家伙,我记着他哭丧脸的样子。下次再遇见,决不会放过他!”

    “那是邵悌,你不能拿他怎么样。”有个秃头长者在龛前摆放东西,脸没转的说道。“此类宵小之辈,帮着司马家族那班权奸为非作歹惯了,谁也奈何不得他们。吕安的异母兄长在司马昭身边做官,干了坏事不也跟没事似的,还在外边四处晃悠,谁敢找他问罪?这帮家伙不闯进家里抽你都算客气了。向匡,你自己悠着点儿。”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提刀汉子在院落里劈柴,忿然削桩绽裂,闷声说道。“我一定干掉他!”

    “我忍不住也想干掉个人。”宗麟在廊间瞥觑青冠锦氅之人进入祠内的身影,低哼道。“不信命运果真难以改变……”

    “他吗?”有乐伸扇悄指,随即啧然道,“此时杀他有何作用?卫瓘眼下还跟钟会站在同一边,此后以镇西军司、监军身份参与伐蜀战争。蜀汉亡后,他与钟会一道设计逮捕邓艾。由于有份参与陷害邓艾,生怕日后遭到报复,卫瓘唆使田续追杀邓艾父子于押解途中。他跟钟会既是联手坑害别人,又互相坑害的关系。钟会还使用一石二鸟之计,先派卫瓘以少量兵力到成都收擒邓艾,企图借邓艾之手将其杀死,再把卫瓘之死作为邓艾谋反的罪证之一。卫瓘心知肚明,但不能拒绝,便去了成都,冒死犯难深入险境,活捉邓艾……”

    “总之,钟会这种人,我不想跟他相处太多。”信孝闻着茄子说道,“钟会的兄长钟毓曾秘密地对司马昭说:‘钟会爱玩弄权术,不可过于信任。’日后钟会反叛,钟毓已经去世,司马昭思念钟毓的功勋与仁贤,特别宽宥了钟毓之子钟骏、钟辿,官爵如故。”

    “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乐摇头说道,“他名声臭,是因反抗司马家族,失败后当然被司马家族建立的晋朝那些文人和官史一味抹黑,谁还敢替他说好话?就连西晋史学家陈寿亦认为钟会虽‘精练策数’,但‘心大志迂,不虑祸难,变如发机,宗族涂地,岂不谬惑邪!’并指姜维‘玩众黩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连姜维也让晋朝那班御用文人踩得那样难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哪有公允?晋朝那些写书胡编乱造的文人,甚至还把钟会捏造成‘瘟神’的形象。后世也跟着干宝这类文人一起以讹传讹,说钟会是瘟神,哪有一点儿靠谱?”

    信孝闻着茄子问道:“那你说他其实是什么样的人?”

    “顶多是个混蛋。”有乐抬扇掩嘴,小声说道。“有点小坏,或许也还稍算不失几分可爱。然而我不想跟他去成都,咱们还是赶快设法溜走为妙。”

    “不如我们试试撞墙罢?”长利憨然道,“直接撞去跟信照他们会合,省去许多折腾。”

    有乐伸扇一指,说道:“好啊,你先去撞,我们跟在后边,等你撞过去,我们也一起过来了。”长利摸了摸硬墙,缩回来说:“是不是要先念什么咒语才行呀?可我不知道咒语是啥……”我见他瞅过来,便摇头而笑:“咒语吗?我也不会。”

    信孝闻茄转觑,说道:“或许小珠子清楚,她好像‘通天晓’一样……”小珠子冒出来嘀咕道:“谁说的?我也不会。前次我们一起穿越去‘炼金术士’那边,想是因为有那个谁在……现在没他,我觉得不行的。除非清楚地知道密咒,才能唤醒你们身揣之物的穿越功能。”

    “秘语是不是这样啊?”我凭借昔在东明寺那尊巨像旁边见闻所留的记忆,伸嘴跟小珠子悄言几句。小珠子摇晃着说道,“差不多,好像也没齐全。我再补几句,但还不太够。记得似有十六句还是十八句来着,咒诀要全念齐活,其连续串成瞬间开通时空穿梭隧道的密钥,唰的唤醒你们身揣之物的穿越功能……”

    “我记得还有这样两句……”有乐掏扇展开,找给小珠子看,说道。“当时我也在不动明王那里,觉得这句有点像中奖号码的暗示,就留心记录下来。后因常跟那蚊样家伙穿越多次,另又留意到他念念有辞之时,还提到这句……瞧,就记在这里,似乎也跟瓦罐开彩的中奖数字暗示有关。”

    小珠子在纸扇上移来扫去,说道:“这句念作‘萨缚尾觐南’,意为‘一切障碍’……但好像还不太够。”

    “我随那蚊子穿越也不少回了,”宗麟凑眼而觑,低言道。“曾在金字塔那边听到他念什么‘咀罗咤’、‘萨缚他’、‘吽’……”

    “‘吽’的意思是‘摧破’。”小珠子在纸扇上滚动来回,琢磨道,“‘萨缚他’,意为‘一切处’。咀罗咤,意为‘叱呵破障’。”

    “我看凑齐这些密咒大概差不多够用了,听起来很有威力的样子。”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不如先推信雄去撞墙试一下,他头硬……”

    “他哪里头硬?”有乐伸扇击之,敲打信孝脑瓜,说道。“其实软得很。我上次用力一捏,头壳竟瘪凹进去一些,将手拿开之后,才慢慢恢复。不如推你脑袋去撞一下试试看,我觉得你头硬。”

    “你们先琢磨,我赶快去收衣服。”趁他们凑在一起嘀咕,我从廊角跑开,急忙去收拾晾在外面的衣履,瞥见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在祠堂里匆匆跟青冠锦氅之人交代几句,似是催促那人去准备起程,将其打发出门之后,又奔回廊间,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躲在一边切磋什么来着?是在交流‘神仙术’吗,快教些给我……”

    有乐见其跑来,便抬扇遮嘴,低声说道:“我们不妨先拿钟会去做尝试,推他脑袋撞墙……”信孝闻着茄子问道:“万一他也跟我们撞过去了,怎么办呢?”有乐移躯背对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悄言道:“那就再推他又撞回来。”

    我收完衣服,打包回来,看到墙边竟然空无一人。不禁惊慌,转觑而问:“他们去哪里了?”一个抱薪走过的秃头小子亦自愣望道:“刚才好像还在这里……”我不由懊恼道:“现下去哪里了?是不是把我撇下,一古脑儿撞墙走掉了呢?”

    “糟了,”我兀自在墙这边团团转,听到混乱的脚步声跑过,有乐在墙的另一边叫苦道,“吃了钟会的田螺闹坏肠胃。影响了神仙术的施展,以致突然打断穿越时光的玄奇进程……”

    “你为什么早膳也弄螺蛳?”信孝质问道,“连粥面碗里也有,一吃就闹肚子,还让不让人干点儿正事了?”

    小猫熊一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在祠墙外边亦自郁闷的咕哝道:“临走之前再吃点儿,有什么不好?前往成都展开刀光剑影、充满腥风血雨的壮烈征程以后,未必还能有这样的田园气息可以回味……至于螺蛳,这些问题都不大,清清肠胃就好。问题是谁先占坑了?让我也要跟你们一起排队等候,真是不够意思!”

    “那是宗麟吧?”长利憨笑道,“他身法很快,一闪就进去了。我们委实等不得,只好跑到外面乱寻幽僻所在。”

    “怎么这样多人排队上茅厕呀,实在等不了啦。”宗麟从屋内卷了一幅字帖出来,朝茅厕那边张望道,“信雄,你陪我去外面。”

    信雄在廊下发出甜嫩之声:“我也想屙。”我惊讶道:“咦,你还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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