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心-《晋末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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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什么可说呢?
这个世道,反复摧残着人们的生活、感情、意志,人都变得麻木了。
有的人被征发打仗后,势若疯虎,说是不怕死,但何尝又没有解脱的意味呢?
在他们眼里,和艰辛的生活相比,死已经没那么可怕了,不如搏一把,死就死了,活了兴许能搏到点什么东西。
只有小女孩眼里还有一点光。
她不知道自己本来能过上什么日子,或许她觉得人生来如此吧,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生活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快乐,都能让她高兴半天。
曾易很快出了门。
兰氏刚往瓦罐里添了些干酪、干野菜,就顿住了,然后低下了头。
小女孩从角落里溜了出来,她有点害怕新来的这个人。
曾易在冻得硬邦邦的道上转悠着。
田间是稀稀落落的麦苗,长势不太好,不知道什么原因。
说来也怪,之前从邺城回平阳的时候,一路上看到许多麦田,他当时没什么感觉,甚至都懒得看第二眼,只是机械地行军。
甚至一直到昨天,他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爷娘辛苦一生,落得满身病,早早逝去。
兄嫂对他很好,小侄儿侄女也很可爱,那是他过往二十多年中不多的温情时刻,弥足珍贵。
只可惜一场大水,什么都没有了。
兄长一家走后,好像也带走了他生命中的很大一部分。
他只靠求生的本能浑浑噩噩活着。梁王救他于水火,他感激,却又没那么感激,因为活不活其实他都能接受。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他看到母女两个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流眼泪。但他忍住了,冷酷地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他来到一处篱笆墙前,推门进去后,站在院中。
“队……队主?”院中一人正在烧水,见得曾易后,站起身,擦了擦手。
“路上打的两只雉鸡给我。”曾易取出一匹绢,道:“这匹绢是你的了。”
那人看了看绢,有些意动,片刻之后为难道:“队主,两只雉鸡不值一匹绢。”
曾易摇了摇头,只问道:“换不换?”
此人挣扎了会,道:“换!”
旋又道:“队主,我帮你拾掇好。”
说罢,开始烫鸡拔毛。
曾易静静等着。
这个院子比他家小一些,屋内也有一个女人,正在做蒸饼。
快过年了,日子再难,也要吃顿好的,不然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那名军士很快把两只雉鸡都处理好了,然后招呼婆娘再拿几个蒸饼过来,用竹筐装着,热气腾腾。
曾易没有客气,接过蒸饼和雉鸡,递给绢帛,点了点头,走了。
脚步好像有些轻快了,曾易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个粗人,没读过书,没文化,不懂什么风雪月,也不通诗词歌赋,更无法描述自己的所思所想,他只知道要做这件事。
家很快到了,曾易步入灶房。
兰氏正在抹眼泪,见得曾易时,慌忙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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