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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地看了许久,然后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曾几何时,这几个村子都是他的。
那座已被改作武库、斗场、果园的庄子,也是他曾经的庄园。
呜呼哀哉!受贿半辈子,就积攒了这么点家业,突然之间就被夺走了。
说不心痛是假的,但再心痛又有何用?
陵修、郭猗等人口吐怨言,已经被弄死了。
曾经把持宁朔宫的宦官五人组只剩他和宣怀二人还活着了。
他负责采办,宣怀负责洒扫,地位低下。
甚至于,那些因为活不下去或战败被俘入宫为宦者的新人,对他俩似乎也不怎么尊敬,唉。
王氏宗族近百人,更是已被散到平阳诸县,分了田宅,自食其力,与田舍夫无异。
王沈心中痛恨,但又非常惶恐,他现在只有一个执念,找个机会重新再起。
当年能哄得刘聪团团转,现在一定也能哄得邵勋团团转,机会还是存在的。
“王公!”几个正在田间锄草的农人见了,纷纷拜倒在地。
“勿呼‘王公’,我不复为汝主矣。”王沈叹了口气,挥手让他们起来。
农人很快起身,都觉得有些尴尬。
确实,他们已是在册之民了,不再是谁的庄客,方才拜倒只不过是多年习惯。
再者,王公为庄园主人时,对比其他坞堡帅、庄园主,其实还算可以了。
征粮征得轻,出丁出得少,日子过得舒坦。现在他们成了自耕农,负担反而一下子重了起来——非黄头军将士的家庭,两户出一丁,帮着转输粮草至离石,苦也。
王沈与人说话间,底下人已经开始进村,采买各类物资,主要是新鲜果蔬。
老王虽然不太受底下人尊重,但他到底还是有一定权力的,像这种采购,可不是“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那种半抢劫性质的买卖,给得价格还是相对可以的。
像农户家的果蔬、家禽、鸡蛋之类装上车后,也没给那种糊弄性质的钱币,而是东垣县新开炉铸造的“永嘉通宝”。
王沈说到底还是想照顾一下旧人,让他们还念着他的好,说不定将来哪天就发挥作用了呢?
王沈采买的同时,南边又来了一支车队。一打听,原来是下乡征粮的队伍。
车队路过时,王沈瞄了一眼,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有的车装着新收的麦子,有的车装着去年的粟以及各种杂粮,这搜刮得够彻底,百姓怕是没什么存粮了。
联想到数月前平阳下令百姓减少养蚕,收取桑葚为粮,怕是早就想到过这一天了。
这是行曹操、袁绍旧事啊!
这世道,王沈这种不缺吃食的人都觉得苦了,何况直面税吏的普通百姓?
曹操才死百年,他是什么人,大家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梁王可不能堕落成曹孟德那种残暴之人啊。
“喔喔……”有侍卫提了几只鸡回来,惊醒了遐想中的王沈。
王沈稍稍让开几步,站在路中央。
没过多久,北边又过来一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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